現在已經是五月了，餐飲復業、廚師復工情況雖然有緩和跡象，但速度依然緩慢。正因如此，不少廚師在2月底，就選擇了暫時轉行過渡，其中有一部分人，都選擇了進入復工較早的工廠。

然而，隨著全球疫情肆虐，大量外貿訂單被取消，如今，已轉行進廠的廚師們也開始叫苦不迭。

多地工廠開始停工、裁員、放無薪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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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回到2月底，國內疫情得到初步控制，餐飲業依然未能復工或者只能部分復工，而工廠則是已經快速復工了。

于是，一些遲遲沒收到餐企復工通知的廚師，由于在家待崗日久收入堪憂，便選擇了暫時進入門檻較低的工廠工作。

可惜好景不長，國內疫情剛剛平復，國外疫情又開始大爆發。截止至27日，全球確診病例已超過三百萬例。

4月以來，國外疫情的嚴峻形勢，讓國內許多工廠接到的外貿訂單，紛紛被海外的客戶暫停甚至取消，這讓工廠的生存壓力驟然增大。

一、多地小工廠、私人工廠發布停工通知

中山一家企業發布停工通知：所有訂單被暫停，全廠放假四個月；

東莞一家手表公司發布公告：歐美地區疫情嚴重，公司最重要的美國客戶已全部停止下單，導致工廠無法正常開工，公司經營已出現重大危機，面臨著隨時關停的風險。公司根據經營及情況需要，將作出全廠放假安排，時間暫定3個月；

珠海一家電子廠發布公告：因疫情影響，已連續半個月沒有接到生產訂單，自4月20日至10月8日起全廠放假半年；

廣州一家鞋廠發布公告：因海外疫情的嚴重影響，客戶訂單大量取消，自2020年4月1日起，公司停工停產，全體員工安排放假；

△網上流傳的各種停工通知

諸如此類的消息在網上流傳著，那些大工廠、大集團呢？

二、大工廠、大集團也不可幸免

富士康鄭州工廠開始裁員，削減加班時間，鼓勵員工放假

有媒體報道，富士康在鄭州工廠的多名工人表示，富士康已經暫停招聘，在2月份工廠關閉后，開始裁掉了部分在2月份增產后招聘的臨時工，并且從4月10日開始就沒有加班。

在富士康食堂任職多年的廚師談師傅，也跟紅廚網記者確認了這個消息：“降薪、裁員都有發生。”

海信集團裁員1萬人，美的集團暫停發放工資

此前，網傳家電行業巨頭之一的海信集團裁員1萬人，而美的集團，也決定凍結高管部分薪酬，執行時間暫定為2020年3月到12月。

△網上流傳的美的內部文件

減少加班時間、裁員降薪、工廠放假甚至關閉……海外疫情對中國工廠產生的負面影響，是很多人都沒想到的。

有了解工廠現狀的廚友給紅廚網留言道：“此前工廠大把大把地招人，現在進廠都難。”

工廠現況到底如何？

還是廚師轉行的好選擇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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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，工廠真的不好做了嗎？現在進廠真的很難嗎？

為此，紅廚網采訪了幾位已轉行入廠的廚友，下面，就來看看他們是怎么說的。

輾轉3城市都沒找到合適的工廠，反被黑中介坑

在家待崗到3月中旬的賴師傅，終于待不住了。

他先是花了十幾天，到處找餐廳應聘、打電話咨詢、微信聯系認識的廚師同行，結果談好的能去試菜只有幾個，而且對方最后要么以需要高資歷、需要廚師證書為由打發他走，要么就是把工價壓得很低。

思考再三，賴師傅決定轉行。他先是考慮送快遞和外賣，在了解后才發現要自己備車，或者要給押金、自己買電瓶，而且公司不給員工買社保，最終，他放棄了這兩個選擇。

一直被找工作折騰到4月初，賴師傅以前任職的餐廳通知返崗了，可是還沒開心多久，主管就告訴他餐廳生意不好，復工的話要開始輪崗，直接變成按小時結工資，一天只能做幾個小時，算下來一個月可能只有一兩千。于是，賴師傅便決定轉行去門檻最低的工廠上班。

他沒想到，4月想再進廠已經晚了，而且還要被黑中介坑。

賴師傅先是在招聘平臺里找到一家勞務公司，原本說好在一家新廠集合的，結果到了以后說要等人齊再面試。

終于，人齊了，可他和大伙兒又被勞務公司的司機拉到另一家廠，“根本不是在那家新廠，來回車費要自己付，工資也從客服說的20元/小時變成了15元/小時，管住不管吃，黑中介就是這樣黑錢的。”

后來，第二家勞務公司給他聯系了一家空調廠，“這家確實是招人，但是因為訂單很少，進去一個月最多只能做15天。”

眼看不合適，勞務公司又給他介紹了一家口罩廠，而他也知道口罩廠從疫情初期一直忙到現在，正是缺人的時候。可是，直到面試的時候，賴師傅才被告知目前只要女孩子。

“女性細心手勤，男性不吃香，而從廣州到順德的車費又被黑中介坑了一把。”

從順德回來后，勞務公司再次介紹他去東莞一家知名工廠。工廠確實也缺人，正因如此，更規定入廠必須干滿3個月才能提離職，而離職也要等一個月才能走人，“也就是說要留在那里足足4個月，那時候餐飲早就復蘇了吧。”

“現在大部分工廠都不招人了，就算是口罩廠也很少會招男性的，而且萬一碰到黑中介，反倒要掏不少錢出來。”

從廣州到順德，又從順德到東莞，賴師傅對進廠已經徹底失望了，最后跑去了還算比較火熱的火鍋店上班，“還是選擇老本行，不過以前沒做過火鍋，只能重新開始。”

假期變多，收入變少

剛開始，王鑫鵬還挺慶幸自己早早就轉行到富士康上班。

3月初，大部分地方的餐飲店因疫情而選擇繼續停業，廚師們也只能繼續待崗。

同樣在家待崗了一個多月的王鑫鵬，偶然在朋友圈看到中介發布富士康招人的消息，便迅速聯系對方，以小時工的身份入廠。

與餐飲相反，3月的工廠復工速度很快，訂單數迅速攀升。

剛進廠的王鑫鵬遇上了好時機，每天能上10個小時班，一周只有一天休息時間，按照22元/小時算下來，加上1900元的底薪，3月份他拿到了近8000元的薪資。盡管剛開始有些不適應，不過他還是迅速轉變了角色。

可到了4月份，情況就變了。

由于海外疫情的大爆發，國外許多企業幾乎停擺，商鋪關門，這對富士康這類高端產品代工廠的沖擊尤其巨大，品牌客戶們紛紛取消了大量訂單。

這意味著，從4月起，富士康不再需要工人加班趕產量，王鑫鵬也變成了一周休3天，每天只能工作8小時，“我預計這個月到手只有3000多一點。”

另一方面，工廠為了降低成本，還會從很多地方下手。據王鑫鵬透露，原本工廠餐費每個月只需要400塊就能包一日三餐，而從4月起，餐費漲到了620元，理由竟是“因為疫情，提高餐費。”

除了假期變多，薪資變少，在工廠做了兩個多月，王鑫鵬還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機器人，整個人都麻木了。

“我在后廚是做炒鍋的，雖然是在縣城小店上班，可每個月還是要自己研發一兩道新菜，研發菜品就要思考，出來的菜品也算是我的作品，這樣工作才有動力。可現在做工廠流水線，一切都是流程化、標準化，每天的唯一任務就是完成產量，感覺自己就像機器上的機器手臂一樣，重復重復再重復地插件，不需要思考。”

原計劃在工廠過渡3個月的王鑫鵬，現在已經決定下個月就提離職，提前回到廚房，“我從洗碗到切配再到炒鍋，幾乎所有崗位都能做，就算做不了炒鍋，做切配也總比成為機器零部件要好。”

△勞務派遣要簽的入職確認書

動輒罰款，罰強制休息

“現在工廠訂單少，就猛抓產品合格率，動不動就罰產量、罰款甚至罰你強制休息。”在深圳一家電子廠上班的虎子感慨道。

3月初，虎子被勞務公司派遣到深圳一家電子廠工作，負責組裝和檢查電路板。

當時工廠訂單很多，基本上一天24小時除去吃飯，要早、中、晚三班倒。虎子沒有底薪，是按件計酬，雖然一件只有幾厘錢，但他每天能完成將近50000件的產量，一個月也能拿到幾千塊。

到了4月，工廠訂單量驟然減少，虎子每天最多只能做10000件，做完就沒有事情可做了。

“更狠的是，一天下來，產品不合格率前兩名的，要被罰5000件的產量；如果出現了漏件、漏光、錯標、打錯孔等產品，一件要被罰100元，等于10000件全白做，第二天還不能上班，要罰你強制休息。”

“訂單少的時候，就會猛抓產品合格率不放。”虎子解釋道，訂單多的時候，產量高，每個人出品的速度很快，品控也顧不上每件都仔細地看；而訂單少的時候就不同了，大家要放慢速度，更加認真仔細地工作，因為品控也比忙的時候抓的更嚴了。

而至于為何會罰款和罰休息，虎子也透露了原因：一方面如果出現漏件、漏了標注檢測光點、打錯孔而沒發現的話，電路板就會送到下游客戶那里組裝，代價就更大了；另一方面，這也是工廠壓縮人力成本的手段之一。

“現在訂單少了，出貨量也低了，有些訂單廠光是本廠職工自己就能完成，就不需要我們這些派遣工了。”

工廠潛規則：

淡季就想方設法地逼人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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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經在各種工廠工作多年的魏文龍師傅，也現身說法：

我是做川湘家常菜出身的，從廚十年了，后來因為個人原因，幾年前就轉行到工廠上班。

首先，大家要知道，工廠的人員配置都是本廠正式員工加上勞務公司介紹的小時工、派遣工。

通常來說，正式員工會給買社保，有底薪；小時工時不買社保的，大部分也沒有底薪，按小時計酬或者按件計酬，雖然小部分人有底薪，但也比正式員工低，兩者人數基本是1：1的比例。比如說一家廠說是1000人，可能里面有500人是固定的正式員工，剩下的就是小時工，旺季就會多些，淡季就會少些，人數是靈活變化的。

而那些正式員工，要么是熬過三個月而且表現還不錯的派遣工轉正的，要么就是廠里有關系，一進去就能簽合同的。

△左為從廚時的魏文龍，右為現在的魏文龍

其次，這幾年下來，我觀察到大部分工廠都分淡季和旺季。

旺季的時候晝夜不停，雖然做得辛苦，但也因為加班多，每個月的收入也有4、5千；淡季的時候，就不讓加班了，每個月收入只有3000多點。

而且每逢淡季，工廠還會開始各種潛規則。

1.直接讓你放假

訂單少的時候，他就會讓你休息放假，比如說平時一個月休一天，可能到了淡季他就會把假期調成四天，就算你照常去上班打卡，都不會給你算工資的。

2.對看不順眼的員工百般刁難

有些廠，當你干活慢的時候，組長就會罵你；當你干活快的時候，他也要罵你，就是無緣無故地找你茬，然后跟你吵架跟你鬧，這樣你自己都會想著要走了。

3.讓你義務加班，逼你離職

旺季訂單多的時候，小時工每天要上12個小時或者10個小時的班；淡季的時候你就只能上8小時班，可你要完成的工作指標是不變的，如果8小時內做不完這些指標，你就要義務免費加班。

另外，旺季的時候，工廠就讓勞務公司找小時工進廠趕訂單、趕產量；等到了淡季，就開始用上面的套路整你、逼你走。

為什么有很多工廠一年到頭都在招人？就是因為他們通過這種方式來裁員。

小時工從來到走，基本不超過三個月，現在有種說法叫“提桶跑路”，就是指那些小時工適應不了，新買的床單被褥又不舍得扔，就塞到新買的洗衣服的水桶里走人。

除此之外，在工廠上班有一個很普遍的問題，就是小組長、小領導都是飛揚跋扈的。

他們都是工廠老員工，可又不懂管理，不懂得怎樣跟手下溝通，所以普通工人要是出了什么錯誤，他們訓你時說的話，比廚師長說的都要難聽。本來干一天活兒心里挺累的，還要被他們訓來訓去的，感覺簡直過得就不像正常人的生活。

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堅持不了三個月的原因。

這些都是平時工廠的狀況，而每年5月至9月，基本上都是工廠的淡季。現在，國外疫情爆發了，很多外貿廠、制造廠都沒訂單了，假期也變得更多了。

所以，除非你覺得自己能熬過三個月，或者工廠有關系，能成為正式員工、簽合同，能讓工廠幫你買社保，否則，還是不要去工廠為好。

最后，奉勸廣大廚友一句：進廠需謹慎！

結 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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綜合來看，除了少數還在制作與醫療物資相關的工廠還要人外，現在大部分工廠都已飽和，部分工廠甚至開始放長假、停業，就如疫情初期的餐飲業。

“沒訂單”“訂單被取消”“貨物積壓”不再是工廠老板的借口，而是工廠的現狀。

而那些還在考慮是否要轉行的廚友，可能已經錯過了轉行的最佳時期。現在入廠，可能已經不是一個好選擇了，有廚友就直言：“至少要等到10月份，工廠的狀況才有可能會好起來。”

如今，餐飲業已開始慢慢復蘇，廚師們復工后，雖然也可能會面臨被降薪、輪崗等情況，不過從大家分享的經歷來看，即便轉行入廠，也未必比廚師要好多少。

因此，還在考慮是不是要轉行入廠的廚友們，如果真的想轉行，最好就不要考慮進工廠了，還是趕快找其它行業為上。如果再猶豫下去，可能連其它行業也難找到工作，那樣，就只能坐吃山空了。

作者 | 司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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